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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二章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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雷少樵與樓思涵的婚事進行的速度堪比秋風掃落葉,因為兩家的交情,加上男女主角又都是心甘情願的,所以一場世紀婚禮就那麼產生了,極盡的舖張奢華。

兩家為了制造歡樂的氣氛,讓大家一起分享這場婚禮的喜悅,所以不收禮金、不要大禮,只希望每個人是真心來祝福這對璧人,一起見證婚禮的莊嚴與隆重。

喜宴結束之後回到了新房,樓思涵才真正的放松,很慶幸自己一生只嫁這麼一次,因為光是籌備婚禮的所有細節就已去掉了她半條命,雷少樵把大小瑣事都交給她作主,好像他只要婚禮當天準時出席就交代過去,對此,她曾頗有微詞,但她告訴自己,時間還很長,他有一輩子的時間可以慢慢補償她。

梳洗完畢,兩人一身家居服的來到光潔寬敞的飯廳,雷少樵拿出了兩罐啤酒,放了一罐在她面前。

「有果汁吧?」樓思涵隨口問。現在她想喝的是果汁,不是啤酒。

「你自己拿,冰箱裏有。」已坐下來的雷少樵沒有起身為老婆服務的意思。

既然他不打算幫她拿,而她又不是非喝不可,所以她只是笑笑。如果她大發嬌嗔,非要他幫她去冰箱拿罐果汁來,他會肯嗎?

「你和你的伴郎……」樓思涵不是今天才見到何品豪,但是因為先前為了婚禮的事忙翻了,除了點個頭打招呼外,她根本沒有機會去認識了解他的伴郎。「是麻吉?!」

「大學時代就開始混在一塊,是好哥兒們!」

「那我要多認識他一些了。」她原意愛屋及屋,接納雷少樵的一切與朋友。

「以後會有機會的。」他淡淡一笑。

「那個範小姐……何先生的未婚妻?」

「是。」雷少樵的表情頓時一僵。「他們上個禮拜訂了婚。」

「所以很快可以喝他們的喜酒了?」

「應該是這樣吧!」他的語氣中有一絲不易令人察覺得感傷和刺痛,似乎對這件喜事沒什麼祝福的心情,反應是無關痛癢的。

女人是敏感的。

樓思涵不是一個小題大作或是多疑猜忌的女人,但是他的反應令她想到了他和那個範小姐四目交會時的眼神,他的眼神是感慨覆雜的。

女人的直覺告訴她事情不太對勁。

她頓時覺得口很乾,起身走入廚房,打開冰箱拿果汁。現在,她想要弄清楚是怎麼回事?

「少樵。」婚禮都舉行了,不好再連名帶姓的叫他。「你和範小姐很熟嗎?」

「很熟。」雷少樵淡淡道。

樓思涵就站在冰箱前面,明明冰箱的門是關著的,她卻莫名感到有股寒意。

「你想問什麼?」他察覺了她未竟的語意,一副沒有什麼不可告人的事似的表情,直視著她,一副只要她問了,他就會回答的樣子。

「範小姐很美艷大方。」

「她一直是如此。」這點雷少樵比樓思涵更清楚,認識範昱婷這麼久,他當然知道她有多美艷迷人,不然他又怎麼會想和她結婚,何品豪又怎們會死守著她,他們都被她迷住了。

「你沒想過要追她嗎?」她知道這麼問很危險,答案可能會令她承受不了。

「她選擇了品豪。」他的回答,其實已透露了事實的直相。

樓思涵拿著果汁的手僵著,她的身體沈重如山,她的雙腳發軟,她的肺腔好像快要爆炸似的,雷少樵朝她扔了一顆原子彈。

那個範小姐選擇了何品,雷少樵是在告訴她,他其實也是那一場愛情的競爭者,只是範小姐選了今天婚禮上的伴郎?!

「怎麼了?」雷少樵問她。

「你……喜歡那個範小姐?!」他為什麼要在這時候告訴她?他為什麼要這麼坦白?

「我喜歡她。」他沒有否認。

「那你……為什麼不堅持下去?」

「我說了。」雷少樵的聲音如鋼,好像不帶一點感情。「她選擇的不是我!」

樓思涵的眼前一陣黑,仿佛幸福的光從她的世界裏硬生生的抽離。

「那我算什麼?」她又掙紮、勉強的問。

「妻子。」他看著她,眼睛眨也不眨一下。

「你為什麼要娶我?」

「因為我該結婚了。」

「該?!」

「我年近三十,事業有成,父母希望我成家,所以我是該結婚了。」既然她以後一定會知道所有的情況,不如他自己先說:「反正不能和昱婷結婚,那麼娶誰並不重了,要既然我們合得來,結婚應該沒有問題,所以……」

娶誰並不重要。

樓思涵的腦中只有這一句話,她只聽進了這一句話。

「誰都可以?!」她心寒的問道。

「也不是只要是女人就可以,至少要我可以接受的。」雷少樵還不知道事情嚴重性,仍在那裏唯我獨尊的表示。

多年來對他的暗戀傾慕,就算只是單行道,她一路獨自走來也是甜的。如今夢想成真,婚姻路上有了他可以陪伴一起走,她的心卻是酸澀難抑。

即使聽了她是他可以接受的女人,她的心也並沒有因此感到快活。

「而你……可以接受我?!」淚水悄悄爬上她的雙眼,迷蒙了她的視線。

「我覺得你不錯。」

「不錯?!」

「我們很適合吧!」雷少樵沒註意到她的反應,聳聳肩道:「今天不是每個人都說我們是金童玉女、俊男美女、珠聯璧合的?」

長這麼大,第一次被傷得這麼重,她一心愛他、一心想要成為他的妻子,而他只是因為娶不到自己真正喜歡的女人,那麼只要是不錯的代替品,他就可以接受?

樓思涵為自己感到不值。

他不愛她。

甚至連喜歡的可能都談不上,他只是覺得她不錯,覺得他們結婚或許還可以……

「我可以出去一下嗎?」她突然說。

「現在?我們的新婚之夜?」雷少樵乍看她那一副傷心欲絕的模樣。怎麼?她不能聽實話,她是活在童世界的玻璃屋裏嗎?

「我一定要出去,」她堅定的說道:「我會回來的,我會的……」

「你要去哪裏?」既然已經是她法律上的丈夫,他總要問一問,自己有這個責任在。

「靜一靜。」她簡單的說。

樓思涵一身家居服,沒有帶任何錢包或是手機,只踩著一雙白色的平底鞋,就離開了她和雷少樵的新居。

※※※※

雷少樵是在過了午夜十二點之後才開始擔心樓思涵。他知道她什麼都沒帶就出門了,失道她跑不遠,但是好歹她也該回家了,今天是他們倆的大喜之日,如果出了什麼差錯,那……

開始有點懷疑自己把話講那麼白,他其實可以說得有技巧、委婉點,甚至撒一點小謊,反正她又不會知道,他可以把事情帶過去,不起一點漣漪,但是他卻講得那麼直接犀利。

反正不能和昱婷結婚,那麼娶誰並不重要了,這話……該說嗎?

他為什麼要說?!

雖然她說了會回來,但她會嗎?

之前她一直表現得很沈得住氣、很得體,但是她的心……應該受傷了吧?

淩晨快兩點,門鈴終於響了,雷少樵只差一分鐘就打算報警尋人,哪怕事情會鬧大。

樓思涵和出去時的模樣差不多,只差別在眼睛是紅腫的,一雙手是冰冷的,她看著他,居然向他道歉。

「對不起!」

「你去哪裏了?」雷少樵整個火氣頓時上來了。他這三、四個小時心情是前熬的,怕她出事、怕她碰上什麼不測,但是又不知要去哪找她,所以他已聚積了不少怒火。

「大安森林公園。」她沒有隱瞞。

「你怎麼去的?」

「走路過去的。」

雷少樵無法想像,現在的女人沒有幾個人願意走路,尤其是在夜裏。「從這裏走到大安森林公園起碼要一個多小時!」

「一個半小時。」為自己的心痛不值,拭淚振作時,她有瞄到手表上的時間。

「然後又走回來?」

「是……」

「你……」雷少樵很想痛罵她一頓,但是現在罵她能解決什麼?她已經走了這些路,而且走回來了。「你沒想過向人借個手機嗎?」

「做什麼?」

「打電話給我,我可以去接你。」

「你會來?」她仰頭看著他,似乎沒有十足的把握。

「你沒帶任何東西就出門,你是我的老婆,我們今天才舉行了結婚典禮,你說我會不會去接你?」

「只因為我是你的老婆?」樓思涵幽幽說道,表情看起來很哀怨。

她沒有和他吵,沒有對他大發雷霆,她只是為自己感到難過、痛苦。

「我……」來回來了三個多小時的路,又累又倦而且又傷心的她,決定說出她這幾個小時所想出來的結論。「有話想說。」

「什麼?」他對著皺眉。

「我想睡客房。」

「你要睡客房?」這也不在雷少樵的預料之中。他結這個婚是因為他決定要結婚,他希望有正常的婚姻生活,並不是要把樓思涵娶回家裏來擺好看的,而婚姻裏應該有性的。

她毫不猶豫的點頭。

「今天?」他問。其實事情走到這一步,氣氛搞成這樣,她又走了那麼多路,新婚之夜就不要指望了,他也做不下去。

「暫時。」她更正。

「你說的暫時是代表什麼?」他是正常男人,不可能每天和樓思涵共處一個屋檐下而相安無事,他是沒有愛上她,可是她是他的妻子,他有這個權利要求她盡妻子的義務,她嫁給了他,不是嗎?

「我要求暫時分房。」

「樓思涵……你在想什麼?」

「我需要一點時間想清楚。」

「你走了三個多小時的路,難道還沒有想清楚嗎?」雷少樵勉強壓下自己的怒火。

「還沒想清楚!」她也有固執的一面。

「樓思涵,明明沒有什麼事!」

「你娶我只是因為……」她不想再重覆那些話。「你認為我聽了、知道了會舒服?」

「我只是和你坦誠相對。」

「是坦誠相對,還是……」樓思涵強忍著那揪心的劇痛。「你想要和我劃清界線,清楚的告訴我你為什麼娶我,而我最好不要要求你會愛我?」

雷少樵拿一張冷臉對她。

「如果今天是我跟你說這些話,你受得了?」她要他將心比心。

「我無所謂。」

「你真的無所謂?」對她就是這麼不在乎?

「是結婚,又不是要拍──」

「文藝愛情片。」她截斷他的話,清楚的記得他都說過了些什麼。「雷少樵,我知道你的態度了!」

「所以呢?」

「我想去休息了。」她好累……她的心,好累。

「你……不會打算離婚吧?」雷少樵嘲諷地道,不希望事情會搞成這樣,他現在才發現,原來她是無法捉摸的。

「不會。」

「所以只是暫時分房?」

「目前是如此。」

「你不會到處去訴苦、張揚吧?」

「你這麼小看我?!」樓思涵一直不認為自己對他的愛是盲目、不理性的,他一直是個傑出優秀、在眾人面前都無可挑剔的男人,但原來在面對愛情上,他根本不及格。

「你最好去泡個澡,你現在雙腿的肌肉一定是繃緊的,需要熱水好好的舒展一下。」他決定今天到此為止。

「謝謝你的提醒。」

「其實你不必走這麼多冤枉路。」

「是冤枉路嗎?」她直截了當的問。

「我娶了你,這才是事實。」

「好!」她不再和他討論他娶她的原因了,這個男人自以為心胸坦蕩,卻不知他正用他的誠實折磨她。

「本來沒事的。」他再補一句,「你好好想清楚吧!」

樓思涵看著他往原本是他們的新房去。原本今天是他們的新婚之夜,她要把自己的第一次交給他,並且告訴他,她從國中開始就愛他了,能嫁給他是她一生最期盼的美夢,但……

他粉碎了她的美夢。

※※※※

即使前一天累癱了,但是雷少樵睡得並不好,他七早八早就醒了過來,當他來到客廳時,卻發現樓思涵起得比他更早,她換過了衣服,但好像一夜都沒有睡,有著像熊貓似的黑眼圈,不像個滿面春風的新嫁娘,倒像個棄婦似的,看到他出現,她輕松的開了口。

「我煮了咖啡,你早餐想吃什麼?」

「你會弄?」

「荷包蛋、烤土司、弄個松餅都還可以。」

「那麼……煎兩個荷包蛋吧。」雷少樵說。

樓思涵點點頭。

「你真的不考慮請個傭人?」他建議過,但是她沒有接受,因為她不希望屋子裏多一個外人。

「鐘點傭人就可以,我會安排。」

他家有近一百坪大,只住他和樓思涵,若不請人幫忙打掃,那麼他相信她會吃不消,畢竟她沒有吃過苦,是好命的千金小姐,嫁給他之後,更不需要吃苦,他有能力提供她一切的享受及花費。

「思涵,我沒有要你不好受的意思。」他出自內心的表示。

她沒有微笑,只是以眼神表示理解,然後很快走去開放式的廚房煎蛋。

平底鍋早已在瓦斯爐上,在澳洲讀了四年大學,她一向非常能照顧自己,她不是茶來伸手、飯來張口的那型女生。

在樓思涵煎蛋的同時,雷少樵主動的倒著咖啡。他一向不需要動手做任何事,但是現在他的妻子在煎蛋,那麼他這個做丈夫的起碼可以幫點忙。

「今晚出發去美國度蜜月的事……」她背著他,自己主動先提起。

「怎樣?」

「我想取消。」

「取消?!」這又不在雷少樵的計劃中。他排除了萬難,特別空出了一個星期的時間,結果都這時候了她才喊停?!

「你可以告訴大家你臨時有緊急的事要處理、蜜月延後。」樓思涵連理由都替他想好了。「大家不會意外的,而我會站出來做出支持你、體諒你的『賢妻』,雷少樵,如果我們今晚出發去度蜜月,那對我而言只是一種天大的諷刺!」

雷少樵一直無言到當她把荷包蛋端上餐桌,她的荷包蛋煎得很棒,蛋黃沒有全熟,蛋白沒有焦,看起來可口而且引人食慾,但他卻不是那麼想動筷子。

「思涵,你到底要什麼?」他突然拋出這個疑問。既然他們不可能昨天結婚,今天離婚,那就只能實事求是的盡快解決問題。

「我要你愛我。」她簡單但明確的說。

與其當個聰明理智的女性,她寧願當個被他真心漬滿愛的甜蜜小女人。

「愛……」

「難嗎?」

「思涵,我知道你還年輕,但是……」雷少樵不想把話說得太狠,畢竟她是一個二十二歲的女孩。「現在還有人講愛嗎?」

樓思涵被刺傷了,但她沒有吭氣。

她愛他啊!

如果從國中那一年算起,那麼她已經愛了他九年了,她相信愛,至少她對他的感情一直沒有變過,即使離開臺灣四年,她的一顆心還是系在他的身上,她始終如一啊!

「現在的人只做愛吧?!」雷少樵畢竟是個成熟、世故、貨真價實的商人,他不會講些風花雪月、不切實際的話。

「你或許可以和一個你不愛的女人上床,但是,我無法和一個不愛我的男人上床。」她是年輕,但她是有原則的。

「你還是處女?!」他啞聲問。

「而且我愛你。」她向他坦承。

「你……愛我?!」

「或許那是一種迷戀,總之我早就認定了你,當你說你要和我結婚時,你知道我的心情嗎?」樓思涵把底牌攤了出來。「我以為你……」

「思涵,我們之前只是認識……」雷少樵真的不知道是這情形。

「一年可以嗎?」她突然拋出了一個時間表。

「一年怎樣?」

「我們以一年為限。」她想了一整夜,「如果你還是沒有愛上我……」

「那就怎麼?」他不喜歡這種被迫的感覺,她憑什麼擅自定下一年的時間?如果他是在一年之後才發現自己愛她,或者是他根本就不愛她,那又怎樣?

「我們就離婚。」

「你已經想到那麼遠以後的事了?」

「雷少樵,如果沒有愛,那麼我們又何必困住對方一輩子?至於我會提出一年……」樓思涵是經過深思熟慮的。「是給自己一個交代,也是賭賭看你會不會愛上我,畢竟我們要生活在同一個屋檐下。」

雷少樵發現自己低估了眼前這小女人。他真的是小看了她,她不是一個腦袋空空的富家千金。

「我會到爸爸的旅館工作,這樣比較學以致用。」她可不想整天待在家裏當少奶奶。

「這主意不錯,你還這麼年輕。」

「那麼……這個協議成交了?」樓思涵看向雷少樵。

「成交。」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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